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谨向有限的眼睛致以无限的歉意

【喻王】就这样(十七下)

慢热慢更


(十七)梦中人


那天夜里,喻文州睡得踏实极了。他觉得自己应该失眠,睡眠却沉得连梦都失去踪影,直到被忘关的手机闹铃打断。他闭着眼睛胡乱按掉闹钟,意识恍惚几秒,猛地扭过头。王杰希就睡在他身旁,初升的太阳明晃晃地照进卧室,那些橙黄色荡漾的光,如蜂蜜在他赤裸的上身恣意流淌,喻文州凝视他隐没在阴影中的侧脸,缓慢地松了口气。

房间里没什么声音,有些过于安静,就连两人的呼吸声都显得无比清晰,昨晚他们盖的那床双人被早已被王杰希蹬掉一半,柔软的一团在床尾摇摇欲坠。他依旧是那个睡相极差的年轻男人,眉头在睡眠中会不自觉地皱起,喻文州把被子重新拽上来,几乎无法不想起他在北京的第一个晚上。他用指腹轻轻描摹王杰希的眉眼,然后是鼻梁,还有紧闭的嘴唇,一切都和那个月夜如出一辙,只是这一次,他的手指不再隔着空气;喻文州知道,他再也不必那样做了。王杰希的下唇中央有一块未愈的伤口,血色暗红,喻文州也知道,那并不是被王杰希自己咬破的。他在那里停留片刻,倾身吻了上去。

“别闹。”王杰希翕动嘴唇,声音如梦呓模糊。喻文州捏住对方下巴,继续用舌尖轻舔那道伤口,他像是又变回那个还没有一把扫帚高的少年,对颜色和光全神贯注,却对声音无动于衷。

王杰希依然没有醒来,只是眉头皱得更紧。“别闹,”他卷起被子,咬字含混地嘟囔,“文州。”

喻文州抿起嘴角,这才慢慢松开手。他穿好衣服起身下床,快走到卧室门口时又折回来,吻了吻王杰希露在被子外面的额头。


喻文州洗漱完出来,怀里抱着两人烘干的衣服,空气里有洗涤剂的香味。他走进卧室,先是把王杰希的微草队服叠齐放好,然后抖开自己的队服,轻手轻脚收进衣柜里。在关上柜门之前,喻文州转念一想,又从衣柜里拿出另一套衣服放到王杰希枕边,那团深绿被他带出卧室,放在客厅沙发上。

料理台上泡着淘净的米,喻文州从冰箱里拿出配菜,洗过手准备开始熬粥。米是提前泡好的,盛在砂锅里,昨晚喻文州把它从橱柜里捧出来时,王杰希吓了一跳。

“你拿这干嘛?”他问。

喻文州莫名其妙,“熬粥啊。”

“你拿药罐子熬粥?”

“这叫砂锅。”喻文州简直要笑出来,“砂锅粥没喝过?”

王杰希很老实地摇头,喻文州盖上锅盖,“明早熬给你喝。”

“就熬个粥,拿电饭锅不就得了,”王杰希说,“省时省力,还不用一直看着火。”

对此,喻文州只说,“不如砂锅熬出来的好喝。”

这是他和王杰希的不同。在这些无关痛痒的琐事上,喻文州有种近乎仪式感的认真,如果他认为粥要用砂锅熬出来才好喝,那么就算再麻烦,他也还是会用砂锅。喻文州并非强迫症,也没有过分的控制欲,但他的确希望事情能够是它们应该有的样子,特别是对于那些他在意的事,他始终抱有这种颇具浪漫主义气质的期待,相对而言,王杰希比他现实很多。

现在喻文州在做的就是一件在王杰希眼中既麻烦又毫无必要的事。他靠在料理台边,每隔一两分钟,就会以固定的节奏和方向搅动锅里滚起的粥,好让它更加浓稠。转成小火后,他把笔记本电脑拿到吧台上,在看着火的间隙检查邮件。其中两封是广告,被喻文州删掉,还有一封是战队发来的商业赛录像,视频文件被喻文州重命名保存到硬盘里,准备等有空的时候复盘。他习惯于这样做,尽管商业赛其实并没有队内复盘的必要。


粥快熬好的时候王杰希才从卧室出来。他穿着喻文州的衣服,脚步摇晃,在阳光里打哈欠,喻文州抬头看见他,还没说话,就先笑了。“醒了?”他问。

王杰希没有回答,迟钝地点点头。喻文州又问,“睡得好吗?”

“我好像做了个梦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梦见什么了?”

“梦见你摸我脸。”在刚睡醒的时候,王杰希总是特别诚实。

喻文州面不改色,“然后呢?”

“然后你还捏我下巴。”

“再然后呢?”

王杰希不说话了。喻文州忍住笑,尽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直可信,“确实是梦,我没摸过。”是的,在王杰希面前,喻文州又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谎,因为他知道王杰希会毫无来由地轻信,就像过去的每一次那样。他合上电脑,“去洗个脸过来吃饭吧。”

在浴室呆了一分钟不到,王杰希就出来了。他手里拿着牙刷,一嘴的泡沫,冲喻文州抬脖子,“你瞅你给我留这印儿。”

“挺好看的。”喻文州从冰箱后探出头,“鸡蛋吃吗?”

“吃。”王杰希用空着的那只手指向颈侧淤青,“你咬哪不行非咬这儿,大夏天的遮都没法儿遮。”

“那就别遮了。”喻文州关上冰箱,“吃煮的还是煎的?”

“煎的。你别老打岔!”王杰希瞪他,“不遮我怎么解释?”

喻文州思考片刻,“你就说是蚊子咬的。”

他的语气如此诚恳,王杰希只觉得无力,“拉倒吧,傻子才信。”

“你可以咬回来,”喻文州歪头,指指自己脖子,“我不介意。”

王杰希哑口无言几秒,转身就走。他关上浴室门,还能听到喻文州低低的笑声。


“现在几点?”再出来时,王杰希明显清醒了很多。

“九点多了。”喻文州说,“鸡蛋马上就煎好。”

王杰希哦了一声,从吧台上拿喻文州的杯子喝水,“等会儿我得回酒店。”

喻文州正准备给煎蛋翻面,手里筷子一抖,金色蛋液瞬间漫进锅里。“今天就走?”

“我去退房。”王杰希把水咽下,“然后把行李拿过来。”

喻文州怔住,扭头看他,“什么意思。”

“意思就是,我打算在你这儿呆几天再回北京。”王杰希靠住吧台,慢慢开口。有些话,喻文州从来都不说,但这并不代表王杰希不知道。上车饺子下车面,面条代表长久,是希望来人长留,这是他教给喻文州的东西,他曾经错过喻文州那么多的暗示,不会再错过这个。

喻文州还没反应过来,又问,“你队员怎么办?”

“昨儿晚上我去停车场堵你之前就跟复升打过招呼,”王杰希声音平静,眼神里却有恶作剧得逞似的得意,“现在他应该已经带队到机场了。”

继在车里被王杰希反将一军之后,喻文州再次目瞪口呆。王杰希放下杯子,右手食指慢慢抬起喻文州的下巴,整个夏天的热度在他的指尖膨胀开来,喻文州试图稳住自己心跳,却感觉到王杰希的呼吸,带着牙膏的薄荷味道,离他越来越近。

“文州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再不翻面儿,”王杰希凑到喻文州耳边,轻声说,“你的鸡蛋就要煎糊了。”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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