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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王】就这样（十七中）

慢热慢更

（十七）梦中人

后来他们又做了一次。没有人再刻意摆出攻击的姿态，这让整个过程都变得温柔而漫长，期间外面又下起雨，他们都像是不曾察觉。他们细密地接吻，用生涩的动作抚摸彼此的身体，眼神与眼神相会，感觉到欲望再一次被迟到多年的爱意点燃，将他们推入暖潮中央。在开过空调后，房间不再那么热，他们的皮肤紧紧相贴，几乎有些汗湿的凉意，喻文州搂着王杰希的腰，安静地亲吻他，直到对方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拒绝声音。喻文州微微后撤，手掌依然搭在王杰希腰际，等他说话。

王杰希慢慢调整呼吸，半晌开口，“我饿了。”

喻文州一愣，“事后第一句话你就说这个？”

“那你想听什么？”王杰希反问。

“我好爱你啊，”喻文州眨眨眼，“之类的。”

王杰希皱起眉，“肉麻不肉麻。”

喻文州笑，凑过去吻他的眉头，“真没情调。”

“我晚上没吃饭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我也没吃。”

“要不是你变着花儿地躲我，咱俩今天至于连顿晚饭都吃不上？”王杰希挑眉看他。这句兴师问罪来得有失偏颇，但他问得理直气壮，脸上还带着余韵未退的潮红，喻文州只能投降。“想吃什么？我去做。”

王杰希想了想，“炸鱼皮。”

“这个家里做不了。”

“那奶黄包？”

“蒸出来得后半夜了。”喻文州捏了下他的鼻尖，“换一个。”

王杰希陆续报出几个颇具广州特色却明显不合时宜的菜名，被喻文州逐一否决。在发现那都是他们曾在宝华路一起吃过的东西后，喻文州哭笑不得，“三更半夜的，你能不能——”

“逗你的。”王杰希勾起嘴角，食指按在喻文州嘴唇上。“随便弄点儿吃的就行。”他翻身下床，低头看着月光里两人散落一地的衣服，表情又变得尴尬，“你先给我找件儿衣服穿。”

王杰希穿着喻文州的背心和短裤，把地上的衣服裤子逐件捡起来，一股脑扔进洗衣机。从卫生间出来，就看见喻文州正站在料理台前，一身和他款式相同的打扮，嘴里哼着他听不懂的粤语歌。灶上水汽氤氲，灯光从开放式厨房一路照进客厅，温柔暖黄，喻文州的背影浸在那光里，王杰希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，放轻脚步走到他左侧身后，在他的右耳边打了个响指。

喻文州准确无误地反手环住王杰希，他甚至没有回头，“这招对我没用。”

“没劲。”王杰希咕哝。

“帮我拿下面条，”喻文州拍拍他的腰，“冰箱上面那层。”

和王杰希的公寓一样，喻文州的这间厨房面积并不大，电器却备得相当齐全，借着厨房灯光，王杰希可以看见整间屋子的模样。这是一套很明显的单身公寓，一室一厅的小户型，但家居风格看得出是被用心设计过，装潢上的细节隐在暗处，让它很像一个家。王杰希关上冰箱，把装着生面条的塑料袋递给喻文州，顺手从案板上拿起一块切好的番茄塞进嘴里，“番茄鸡蛋面？”

喻文州点头，“炸酱面我可不会做。”

王杰希顿了顿脚步，转身坐到吧台边，“你刚才唱什么呢。”

“梦中人。”喻文州用粤语说完，又用普通话重复一遍，“一部老港片里的插曲。”

“我总感觉你讲粤语的时候，声音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。”王杰希说，伸长胳膊从吧台另一端捞起一个红色烟盒。那是他一直在抽的牌子。

喻文州觉得好笑，“哪里不一样？”

“我也说不上。”王杰希思考几秒，诚实地说。“第一次来广州的时候我还学过几句粤语，”他敲出一支烟，一边在指间转动一边回忆，“太难学了。”

喻文州耸耸肩，准备架锅热油，“反正不如你们的儿化音难。”

“根本就不是一个等级。”王杰希摇头，手里的金属打火机在台面上磕了磕，声响清脆，“我抽你根儿烟。”

“抽吧。”喻文州应声。王杰希将烟点燃，视线扫过房间，“干嘛弄开放式厨房啊。”

“看着敞亮。”

“油烟不好收拾。”

“还行，”喻文州说，“平时回来得少，收拾也花不了多少时间。”

“什么时候买的房子？”王杰希又问。

“去年。”喻文州把打好的蛋液倒进油锅，不大的厨房瞬间都是食物的香，“觉得地段采光都不错，价位也合理，就买了。”

王杰希吸了口烟，声音懒散，“你父母都在国外吧，怎么不住老房？”

“我家老房是跃层，一个人住太空了。”喻文州笑，“我不喜欢那样。”

王杰希看他一眼，“怪不得你说我那房子没人味儿。”

喻文州不说话，笑着冲窗外扬起下巴，王杰希困惑扭头，只一眼，就快要屏住呼吸。那是广州七月盛夏的夜晚，雨已经落尽，整座城市的轮廓在潮湿夜色中模糊，只有月亮悬在窗口，明亮硕大，像是伸出手就可以触摸。好看吧，他听见喻文州这样问，即使不回头，王杰希也能够猜到喻文州此刻的得意表情。但他没有接话，只是怔怔看着落地窗外，直到那晚月亮的颜色和形状都印在他的脑海里，长久而清晰。

那之后他们一直在聊天。聊的都是些闲话，从房价，到装修，再到更加鸡毛蒜皮的琐事，王杰希慢慢吸着烟，觉得除了时间地点，一切都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。面条煮好的时候，烟卷也烧到了头，喻文州伸手拿走他嘴边的烟，吸掉最后一口按灭在烟灰缸里，把筷子和面碗放在他面前。王杰希低下头，看见清亮汤汁表面油花零星，热气里黄的金黄，红的暖红，几乎是难以遏制地想起两年前的北京夏日，那个漫长的黄昏，喻文州站在他家的厨房，一边做饭，一边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。王杰希不记得他们说过什么，却清楚地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他们在过日子的错觉，就在喻文州把盘子递给他的瞬间。他想，原来从一开始，那就不是错觉。

“爱吃咸的就自己加。”喻文州在吧台对面坐下，把盐罐放在台边。吃了几口，王杰希还怔着，喻文州摊开手掌在他眼前晃，“发什么呆，不是饿了吗。”

王杰希长长呼出一口气，突然就笑了出来。他抓住喻文州的手，在指尖吻了一下，那上面还有未散的烟火气息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