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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王】就这样（十二上）

慢热慢更

（十二）转眼这些已成回忆

新一年的全明星周末到来的这天午后，微草的航班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降落。这年的第一个周五正好是元旦，办完酒店入住手续，王杰希干脆宣布下午自由活动。走出电梯后，几位队员很快凑到一起开始讨论下午的出游行程，却迟迟无法达成共识。除了出道不久的新人，其余队员都曾不止一次来过广州，但在比赛之外，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来研究这座陌生的岭南城市。经过他们时，王杰希想了想，报出几个美食美景兼具的地名。

“不知道去哪儿的话，这些地方都挺好。”他看着邓复升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备忘录，又放慢语速将那些地名重复一遍。

方士谦瞪大眼睛，“你怎么这么清楚？”

“小时候来过。”王杰希看看窗外，“你们等下出去记得带伞，晚上按时到场馆集合。”

“你不跟我们一起去？”方士谦问。

王杰希摇头，没说出口的解释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。“文州？”他接起电话的瞬间，方士谦转身就走，还不忘极其夸张地白他一眼。

“落地怎么不和我说一声。”也许是距离的原因，电话里喻文州的声音异常清楚，王杰希一怔，“消息挺灵通啊。”

“你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。”喻文州说，“下午你有事吗？”

王杰希犹豫一秒，鬼使神差地撒了个谎，“没啥事儿。”

喻文州笑了，“那你下楼。”

微草入住的酒店就在体育馆附近，楼体不高，但前院很大，满院榕树枝叶在细雨中摇晃，绿意湿润而饱满。王杰希到楼下时，喻文州就撑着伞站在树下，没有戴口罩，围巾系得很高，像是风景的一部分。“怎么就你自己？”王杰希问。

“少天和阿轩都是本地人，先在家过元旦，家在外地的也都出去玩了。”喻文州说。

王杰希没反应过来，“你家也在广州吧。”

喻文州笑着摇头，“有人才叫家，没人就只是间房子。”

王杰希自知失言，一时尴尬，但喻文州完全没有在意。他看一眼表，“时间还挺多的，想去哪？”

“喻队这是给我当导游来了？”王杰希开玩笑，喻文州看着他，严肃点头，他的正经和不正经并没有太多不同，却都让王杰希觉得捉摸不透。最终，王杰希说，“去宝华路吧。本来下午就打算去那儿。”

喻文州手里的伞微微一歪，很快又被他撑正。“行，”他按开手机，“我叫个车。”

他们走在拥挤的小吃街里，连绵细雨没能减少这里的人流量，各种声音嘈杂交缠，像空气中的湿意一样丰盈，喻文州不得不贴在王杰希耳边说话。“这条街地道小吃不少，想吃什么？”他问。

“你们这儿是不是有种小吃是炸的，”王杰希思索道，“装在小盒里，口感有点儿像薯片，但是比薯片筋道。”

喻文州思考片刻，“炸鱼皮？”

“不知道，我就知道还挺好吃的。”王杰希老实地说。

“尝尝就知道了。”喻文州说，带他走向一家小店。看到招牌时，王杰希瞬间怔住，南国的冬日午后像是突然亮起若隐若现的霓虹灯光，还有五年前盛夏夜晚的湿热雾气，喻文州穿过那雾气向他走来，手里是一盒分辨不出原材料的小吃，“是这个吗？”

“对。”王杰希长长呼出一口气，“就是它。”

喻文州笑笑，把塑料盒塞到他手里，“趁热吃吧，这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整个下午，他们都在这片街区闲逛，走累了就随便找一家小店坐着聊天，然后再次出发。喻文州一路上始终撑着伞，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导游，王杰希笑着听他用白话和各色店家流畅对话，还能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到这里时因为不懂粤语而造成的各种小麻烦。喻文州帮他将回忆中模糊不清的部分一一标好名字，现在，只剩下最后一个地方。

找到宝华路附近那家网咖的地址时，王杰希站在路边愣了很久，甚至没有注意到喻文州脸上同样的惊讶神色。他自信拥有足够优秀的记忆力，但眼前狼藉一片的施工现场让他无法不感到迷茫。“文州，”他凝视门口路障，“这附近你熟吗？”

“还行。”喻文州回答得很慢。

“这儿以前是不是网咖？”王杰希问。

这是个和王杰希记忆中的广州如出一辙的阵雨天，持续一天的雨不知何时再次停止，赤红夕阳像是快要从云层边缘跌落，落日的光照亮路边蜿蜒雨水，也照亮他们并肩的年轻身体。喻文州逆着光看他的眼睛，心脏开始狂跳。他知道王杰希不是在试探，他的表情十足坦荡，但这丝毫不能阻止喻文州身体中突然涌起的慌张。喻文州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。他应该摇头，应该说我不知道，应该说不是的，但王杰希眼中的困惑和期待那么亮，他又能怎么办。

喻文州别开头。“是。”他说。

王杰希沉默一会儿，“这样啊。”

返程的路上，两人都有些疲倦，车里逐渐只剩下司机拧开的收音机声，是王杰希听不懂的粤语。车驶过市中心后很快又下起雨，厚重密云吞没最后那点日光，把阑珊夜色带到他们面前，喻文州靠在车窗上，霓虹荧光一路滑过他的侧脸，都是红和蓝。他看着窗外，王杰希看着他，隐约察觉到他的表情中有什么似曾相识的东西，那并非潦倒，更像是落寞，但王杰希并没有多想，只认为那是对远在异国的父母的思念。他知道在这样的日子里，伤感就是会突如其来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