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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王】就这样（九中）

慢热慢更

（九）可又让我怎么能不做那些梦

新年后的第一个周五，第三届全明星周末在霸图主场青岛举行，这次，微草的航班没有被暴雪耽搁，青岛却有着和两年前的杭州如出一辙的坏天气。他们在到达厅外等待被雨夹雪拦在高速出口的巴士，方士谦歪坐在行李箱上，像两年前那样皱起鼻子抱怨天气，王杰希撑着伞站在他身边，觉得用衔尾蛇来比喻人生实在是再贴切不过。

“你就不能长长记性多穿几件衣服吗？”王杰希问，目光看向远处湿灰天空。

“你站过来点儿，雨浇我脑袋上了。”方士谦说，他的头发刚剪过不久，柔软发梢有雨水滴落。王杰希想起以前父母曾说过，头发软的人心也软，他认命地站近一些，心想，这句老话真是不靠谱到令人愤怒的程度。

方士谦又说，“等下到酒店了借我件儿衣服。”

王杰希低头看他一眼，面无表情地点头，“好的，阿莉埃蒂。”

在顺利举办过两届之后，全明星周末的活动规划逐渐步入正轨，第一天的新秀挑战赛中没有再出现叶秋连挑七人的闹剧，只有百花队长孙哲平的表现令场下的职业选手大感意外。很少会有老将在这项近乎作秀的活动中对新人毫不留情，但孙哲平却用不到五十秒钟的时间就以全力将新人击杀，丝毫没有顾及人情世故。赛后面对主持人半开玩笑的疑问时，孙哲平只说了三个字，我愿意，随后便走下舞台。

那是毫无疑问的狂傲，所有观众都明白这一点，就像他们明白身为第一狂剑的孙哲平的确拥有狂傲的资格。热血上头的叫好声响彻整座场馆，镜头煽动般地扫过场下，张佳乐却起身离开，背对光线的面孔中没有情绪。微草和蓝雨的选手席刚好位于百花后方，喻文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，目光凝重。

“他不该这么打。”王杰希突然开口。

“你还记不记得第三赛季决赛后我和你说过，”喻文州低声说，“孙队和上赛季不太一样了。”

王杰希怔愣几秒，“那时候你就发现了？”

喻文州叹息，“是啊。”

这段如同哑谜般似是而非的对话会令外行人如堕雾中，类似的内容却在那晚职业选手的交谈中反复出现，带着物伤其类的感伤和遗憾。他们意识到孙哲平恐怕无法坚持太久，却没能想到这就是这位百花队长最后的灿烂。第二天的活动开始时，王杰希在微草的选手席坐下，发现前排孙哲平的座位上已经空无一人。

“怎么就你自己啊？你家副队呢？”活动开始几分钟后，黄少天姗姗来迟。王杰希指指台上，方士谦正和喻文州站在台侧，与几位职业选手一起为活动做准备。

黄少天哦了一声，在他身边坐下，“我跟你说，我刚才在洗手间撞见刘皓了。”

“嘉世那个魔剑士？”王杰希问。

“对，就是他，这赛季刚出道的小新人，特别热情地和我打招呼，但是他那个笑我总觉得，”黄少天皱起眉，像是困惑于措辞，“我总觉得特别——”

“特别假，是吧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没错没错！”黄少天拼命点头，“就是特别假，像空姐咬筷子练出来的那种笑。”

“那人狼顾之相，一看就心术不正。”

“没看出来啊，你还会看相呢？”黄少天没想到自己的八卦会得到响应，顿时起了兴致，“那你给我们队长看看。”

王杰希瞥他一眼，“你怎么不让我给你看看。”

“你嘴里能说出我半句好话吗？我才不上你的当。”黄少天得意地笑，眼睛在黯淡光线中明亮得像一只幼豹。他催促道，“来快说说，队长面相怎么样？”

王杰希无奈地看向大屏幕，喻文州在和粉丝互动，脸上有恰到好处的笑意，他试图去研究喻文州的面孔，却很快在这凝视中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。王杰希看着喻文州向粉丝伸出手，几乎是微笑地想起他们第一次在观众席上遇到彼此，那时，少年喻文州就是这样向他表达善意。时隔多年，少年已经不再是少年，王杰希却觉得喻文州像是始终不曾改变过，就像他自己始终未能为“这样的人”下一个定义。

最后，王杰希说，“还能怎么样，就这样。”那是他对一个人所能做出的最高评价，但黄少天不会明白这一点。他不满地抗议，“你也太敷衍了吧，这样是哪样？”

“这样就是文州那样。”王杰希把话又绕回去。

黄少天不理他，自顾自总结道，“我觉得吧，同样都是笑眯眯，队长笑得就比刘皓好看多了。”

“好看是好看，但是见谁都笑的人基本上都很难懂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这有什么难懂的，反差最能说明情绪嘛，”黄少天说，“比如说，见到谁都笑的人，他会为谁哭，他就爱谁啊。”

“你见过他哭？”王杰希好奇。

“怎么可能，别说哭了，队长生气我都没见过。”黄少天看见台上一位女粉丝红着脸和喻文州拥抱，突然笑起来，“我想起来个特别好玩的事，”他眨眨眼睛，“我们训练营有个姑娘给队长写情书了。”

王杰希惊讶道，“你们训练营居然还有姑娘？”

“滚滚滚！”黄少天冲他比中指，“那姑娘我见过，性格不错长得也漂亮，不过队长没同意，他说——”

“关我什么事。”王杰希有些不快地打断他。黄少天抱着胳膊看他，嘴角有坏笑，半分钟后，王杰希终于忍不住问，“他说什么？”

“王杰希，你怎么这么八卦啊。”黄少天一字一顿地说。

一轮活动已经结束，接下来是几分钟的休息时间。王杰希冷笑一声，起身就要走，“爱说不说。”

“别走别走，我说，”黄少天把他扯回座位，语气神秘，“队长说，他有喜欢的人了。怎么样，消息劲爆吧？”

王杰希皱眉，“谁啊？”

“谁知道，队长那张嘴你是知道的，他自己不想说的事谁都别想问出来，”黄少天摊手，“不过我总能看见他半夜去走廊打电话，我的直觉告诉我，他有情况。”

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，因为喻文州和方士谦从台上回来了。尽管他们的关系远比通常意义上的正副队长更加亲近，黄少天也不认为当着喻文州的面谈论他的八卦是一件明智的事；王杰希没有说错，他的队长并不是一个像看上去那样好懂的人。黄少天起身给喻文州让座，在坐回原位的瞬间，他清晰地看见王杰希脸上有不露声色的笑意，但他并没有多想。直到多年以后，黄少天才醒悟隐藏在那个笑容中的意味。

TBC