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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喻王】就这样（十八中）

慢热慢更

（十八）夏天夏天悄悄过去

进入主城区后，街道很快开始堵车。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，他们的车被红灯拦在十字路口，车窗外行人来往，热气里人影如火光晃动，王杰希把刚刚从酒店带出来的冰水放进储物格，掌心水湿，也都是暖的。他问喻文州，“到底要去哪儿？”

“到了你就知道了，”喻文州语气轻快，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。”

“是，”王杰希阴恻恻地微笑，“你什么时候骗过我。”

“今天路况不好，不然早就该到了。”喻文州指指车载导航，煞有介事地转移话题。王杰希懒得拆穿他，擦掉手上的水，从口袋里拿出手机，“我打个电话。”

“要我回避吗？”喻文州扭过头，表情正经无比。

王杰希把他的脑袋扳回去，拨通家里的号码。电话打通了，却迟迟无人接听，他重新打给母亲，一声嘟音后又再次被挂断。几秒种后，一条短信跳上手机屏幕：“你爸请我看电影呢。”王杰希无视短信末尾夸张的红色爱心，告诉他的母亲：“我在广州住几天，先不回去了。”回复来得很快，但这一次发信人是王父，内容非常简单：“女朋友？”

王杰希把手机放回口袋，没有再回复。红灯转绿后车子开动，喻文州问，“阿姨的短信？”

“嗯，说是跟我爸在看电影，不方便接电话。”王杰希避重就轻地回答，“我跟她说我在广州，暂时不回去。”

“我还以为你家对你是放养政策。”喻文州说。

“再怎么放养出门也得知会他俩一声儿，省得他俩瞎担心。”王杰希靠着车窗，看熙攘的人流和街市从窗外缓慢掠过，直到一座似曾相识的地铁站出现在视野中央，他终于坐直身体。

“认出来了？”喻文州放慢车速，“去年市政规划改建，整座广场连带着站台外面全都翻修了一遍，不过据说里面没怎么变。”

王杰希愣住几秒，觉得自己简直无话可说，“你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，就为了带我来看以前咱俩走散的地方？”

喻文州不回答，把车开进广场后面的地下停车场，扭头对王杰希说，“来都来了，出去走走吧。”

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，他们没有选择买票进到地铁站里面，两人并肩站在高悬的太阳之下，额头沁出的薄汗被日光映亮。广场两侧错落着几棵南方常见的阔叶乔木，有流浪狗躲在树荫里，偶尔抬起头，用漆黑的眼神审视每一个路过的人。也许是想起过去，两人表情都很严肃，看起来几乎有些不合时宜的滑稽。王杰希眯起眼睛，端详站台上方的指示牌，“这儿离你们蓝雨挺远的吧。”

“十多公里。”

“离你家老房近吗？”

喻文州摇头，“两个方向。”

王杰希盯着他，“那你那天跑这儿来干嘛。”

“你以前问过我，”喻文州走向广场西侧出口，示意王杰希跟上，“最开始是怎么决定进职业圈的。”

“你说中间被战队劝退过。”王杰希说，跟在喻文州身旁。他记得很清楚，那是在去年全明星周末结束后的聚会上。他中途溜到别墅门口抽烟，喻文州出来找他，把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肩上。

“其实就是那天晚上的事。”喻文州带他拐进一条臃肿小巷，“那天下午训练营有过一次考核，考完了我心情不太好，就随便搭了条地铁从战队跑出来散心。”

王杰希思考片刻，随即了然，“你在站台接到的电话是阿姨打来的。”

“她说战队把电话打到家里了，让我赶紧归队。”喻文州笑了笑，“回去之后魏队把成绩单给我看，他说虽然这次我也擦线通过了，但是战队还是比较建议我离开训练营。用他的话来说，条条大路通罗马，我没必要非得选一条这么难走的。”

“你怎么说。”王杰希轻声问。

“我说我就想走最难的这条。”喻文州小心地迈开长腿跨过地面水洼，“这是我想走的路。”

王杰希顿住脚步。隔着两米不到的距离，他注视喻文州的背影，逆着光，舒展而挺拔。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，喻文州的语气和一年前的别墅夜晚并无区别，那些被少年理想抛弃和嘲弄的日子，好像都已经与他无关。现在，王杰希无端想到那把黑色折叠伞，那只位于内侧伞面上硕大的卡通鲸鱼，他发现自己可以记起它眯起的眼睛，却有些记不清他的恋人十五岁的样子。

“怎么了？”喻文州转过身，目光看向王杰希。

“早知道你会断我三连冠，”王杰希大步迈过水洼，“当时我就该揪着你竞技场打到你服为止。”

“现在打也不晚。”喻文州冲他招手。王杰希疑惑地随他踏出巷口，抬起头看到街旁店铺招牌的瞬间，就失去一切言语。上一次他来到这里，抱着能够故地重游的心愿，却只看到狼藉一片的施工地，而此刻，他记忆中的那家网咖就在他面前，和过去如出一辙的装潢风格，就连铝塑招牌上的店名，都没有丝毫变动。

“我开了一个小时的车，是为了带你来看看咱俩遇到的地方。”喻文州戴上口罩，声音变得模糊，眼角却有藏不住的笑，“上个月我路过这里才知道这店又开起来了，去年冬天正好在重新装修。”他耸耸肩，“咱俩那天来得不是时候。”

王杰希站在那里，没有说话，也没有问喻文州，他为什么会从十几公里外的战队路过这里。他从包里取出平光眼镜和账号卡，感觉到那个盛夏午后空气中的潮湿和暖意，懒洋洋地将他周身包围。他慢慢开口，“你账号卡带了吗？”

喻文州点头。都是职业选手，口袋里最不缺的就是这个。

“来一盘？”王杰希问，账号卡在他指间摇晃。他用的并不是疑问语气。然后，就像他预料的那样，喻文州把自己的账号卡握在掌心，笑着回答，“我不擅长一对一。”

“没事儿，”王杰希戴上眼镜，在推开大门前抿起嘴角，拍了拍喻文州的肩，“我擅长就行。”

TBC